即使在我们结婚之后,我有时也会想起他

婚姻问题 2025-11-10 婚姻咨询师 7

厨房水龙头没关紧,滴答声敲着凌晨两点的寂静。李红突然翻了个身,面朝天花板,冷不丁说:“老张,我今天碰见赵新庭了。”

张建军没睡着,但也没吭声。他手指在被面上蹭了蹭,等着下文。

结婚之后,我有时也会想起他

结婚之后,我有时也会想起他

“就超市门口,他牵个小姑娘,应该是孙女。头发全白了,胖了,穿个老头衫,肚腩挺明显的。”李红的声音平铺直叙,像在念一份超市小票,“差点没认出来。”

老张“嗯”了一声,表示听着。几十年的夫妻,这点默契有。他知道这话没完。

静了一会儿,李红又说:“年轻那会儿,真是要死要活地喜欢过他。你知道吧?就觉得没他不行,天都得塌。”她笑了一下,很短促,带点自嘲,“那会儿傻。”

“谁年轻没傻过。”老张接了一句,翻过身,面对她后背。窗帘没拉严,外面路灯的光漏进来一道,切过她的肩膀。

“后来跟你结了婚,头几年……偶尔也想过。不是后悔,就是……冷不丁冒出来一下。”她语速慢下来,字句在黑暗里掂量着,“比如炒菜忘了放盐,或者看到楼下有男的穿那种旧式夹克,他以前老穿。就闪一下,没了。”

老张没说话,伸手过去,找到她放在被子外的手,握了一下。她的手有点凉。

“今天真见着了,反而……就那样了。”李红叹了口气,说不清是释然还是别的什么,“就是一个退休老头,牵着孙女,买打折鸡蛋。我们俩还客气了半天,说‘好久不见好久不见’,其实都不知道下一句该说啥。”

“正常。”老张终于开口,嗓子有点哑,“几十年了,谁还不是过日子。”

“嗯。”李红应了一声,沉默下来。过了很久,久到老张以为她睡着了,她才又轻轻说:“就是觉得……得告诉你一声。不然憋着,怪别扭的。”

“行,知道了。”老张捏捏她的手,“睡吧,明天还得早起到医院拿妈的体检报告。”

对话就停在这里。没哭,没吵,没追问“你到底爱谁更多”,没比较,没回忆往昔峥嵘岁月稠。就像锅里沸水顶起壶盖,噗嗤一声,冒点热气,然后没事了。

李红很快呼吸均匀。老张却有点醒透了。

他想起自己抽屉最里头,也压着一张旧照片,高中毕业那会儿的。里头有个姑娘,叫林梅,扎两条粗辫子,眼睛亮得能照见人。他替她扛过行李,写过信,在操场边上等过她下课。后来她嫁了别人,随军去了南方,再没消息。

头几年,他也会想。下雨天闻到泥土味,会想起她喜欢雨;单位发福利苹果,会想起她家院子里有棵苹果树。甚至有一次,跟李红为点小事拌嘴,气头上还想,要是跟了林梅,会不会不一样?

但这念头也就冒个头,自己都觉得没劲。哪家锅底不冒烟?跟谁过不是柴米油盐,不是一地鸡毛?林梅现在估计也头发白了,胖了,提着菜篮子跟人讨价还价。仙女下了凡,也得蹲路边啃煎饼。

他侧过身,看着李红。她睡熟了,嘴微微张着,眼角的皱纹在微弱光线下显得特别深。她昨天还念叨,说眼霜又用完了,该买了,死贵,还不顶用。他当时还说,老了就老了,抹啥都一样。

现在他觉得,也许下回还是给她买一支。

谁心里没藏过个把旧人?像藏件压箱底的旧衣裳,平时想不起来,偶尔翻到,抖开看看,唏嘘两声,再叠好塞回去。绝不会再穿出门了。日子是往前过的,旧衣裳早不合身了。

他替李红掖了掖被角。

第二天早上,闹钟一响,两人同时伸手去按。李红先爬起来,眯着眼进厨房捅开炉子煮粥。老张赖了两分钟,也跟着起,上厕所,刷牙,刮胡子。

吃早饭时,电视里放着早新闻。李红突然说:“哎,昨天忘了说,赵新庭他爱人也走了,前年的事。说是癌。”

老张把咸菜夹到她粥碗里:“哦,那也不容易。”

“是啊。”李红搅着粥,“他还问起你呢,说老张挺好吧?我说挺好,就是血压有点高,得盯着他少吃咸的。”

老张哼了一声:“多事。”

吃完,老张洗碗,李红换衣服。两人前一后出门,一个去医院拿报告,一个去菜市场。

在楼下分道扬镳时,李红突然回头喊了一句:“哎!老张!”

老张站住回头。

“晚上我想吃排骨,买点肋排回来,别又买成大骨头,光啃没肉。”

“知道了!”老张摆摆手,走了。

阳光明晃晃地照下来,日子和往常一模一样。昨夜的那点坦白,像滴进河里的一墨水墨,洇了一下,散了,河照流不误。

那些藏在心底的旧时光,旧人,也就是这样。来了,知道了,过去了。